他與她的事

       ─兩個月亮





【side→A】



他有一個夢想,希望有天,能和她牽著手,到達一個沒有戰火的世界。

可以和她在一起,住在臨海的小房子裡,屋舍後邊是翠綠的山林,推開房間的陽台可以眺望海洋。

屋身要木製的,漆成乳白色,屋頂則要漂亮寶藍色──藍白相間,天空的顏色。

屋後有個小小的庭園,可以種滿金黃色的向日葵。然後,他和她一起在庭中喝下午茶,一起躺在走廊地板上曬太陽──或是,她高興的盪著鞦韆,他則聽著她的笑聲,一面在白色的長廊間悠閒看書。

每天早晨從對方的懷抱中醒來,下午牽著手在夕陽的餘暉下散步,偶爾吵吵小架、鬥鬥嘴,臉紅兮兮的親吻彼此的臉。

不用被責任綑綁,沒有種族對立,平平凡凡,簡簡單單。

能夠無所顧忌的在一起──他想要和她一起,向那樣的世界前去。



他們曾經離得很近,也曾經離得遙遠。

那天,他伸手擁抱她,她嚇得手足無措,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像是初次被他擁抱時的錯愕,全身緊繃的任他摟著,只能吱吱唔唔的喚他的名。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攬得更緊,好似這樣做,她就會在自己身邊,永遠留下。

空氣沉默了好久,她才哇的一聲哭出來,伸出手,緊緊回擁他。

他低低的笑,將臉深深埋在她的頸項間,心喜得莫名其妙,也心痛得亂七八糟。

但當自己告訴她,想在她的身旁留下時,她倔強的不發一語,最後鬧得兩人出手大打了一架,她才哭著讓他留下。

她一直都是這樣......又衝動,又愛哭,揍起人來一點都不手下留情,笑起來的時候又溫暖異常──內心非常溫柔。

她陪他走過許多傷心的歲月,明明自己也傷痕累累,卻毫無保留的張開雙臂,擁抱他所有的脆弱和眼淚。

他曾經和她一起,牽著手,走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鮮血淋漓淚留盡。

在那條道路上,她哭得撕心裂肺,他卻拔不去狠狠扎在她心頭上的刺尖,無能為力。

他們在時間的岔路上相逢,也在時間的岔路上錯身而過。

自以為是的朝著認定的道路行走,轉瞬回頭,才發現,連對方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忽覺茫然,然後焦躁不安的驚恐。

在時間的夾縫裡走走停停,最後,又在時間的奔流中回到了原點。

他傷痕累累的回到她面前,她為此哭紅雙眼。

抬起手想拭去她始終未曾停歇的眼淚,才發覺自己心如刀割。

回到她的身邊待下,她踟躕不安,他亦彆扭尷尬,歷經了一段不短的磨合期,才恢復昔日曾有的親近──他終於,可以沒有心結的親吻她......

很少很少的時候,她也會偷偷抓他的衣擺,紅著臉,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

一直珍惜著這樣的寧靜,不需要言語,就只是單純的依偎在對方身旁的平靜。

......

他仍舊站在她身後曖昧的兩步間,和過往相同,透過雙眼注視她堅強的背影。

他已不再迷茫,她卻頻頻回頭。

她常哭著說:

「阿斯蘭......不要走那麼快......不要走那麼快......讓我看得到你......拜託......」

他想笑。

早已打定主意──不再離開。

想保護她──心意不曾更改。

她泣不成聲,他僅是無奈。

輕輕伸出雙手,將她攬進懷裡。

他說:

「卡佳里,我會成為妳最強的後盾,但妳也必須強得沒人能夠打倒妳。」

不管是他自己,亦或任何人──他想守護她,直到她不再因為無助而放聲哭泣。




C.E.76,十月,他的生日,天氣微涼。

她在夜晚偷偷溜躂到他的宿舍,不管他究竟多驚愕。在他打開門的剎那間,她笑著推開他,大剌剌的將他的房間當成公園走,還自動自發的拉開他房間的落地窗簾。

外頭的景色突地闖入眼簾,只要抬眼,便能看到繁星滿天。

她又忙忙碌碌的拖來了矮桌和小坐墊,態度恭敬萬分地在桌上放上小紙袋,才轉頭朝他招手。

他無奈的不知如何是好,看著時鐘指針指著夜晚時間十一時十五分,他好想尖叫。

──真是一點自覺也沒有的笨女孩!

忍不住在心底痛罵她十遍。

可是還是啪答啪答走至她身邊,懊惱的瞪她、不發一語和她賭氣──這是他的抗議。她卻壓根兒一點兒也不將他的態度放在眼裡,只是自顧自的紅著臉害羞一笑,從紙袋裡掏出小蛋糕,推到他面前。

她說:

「不可以說不要,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趕在今晚做出來的,敢不吃就揍你!」

「噯?!」

心裡一陣莫名,然後在她身旁跪坐下來,眨眨眼睛。

白色的奶油上頭歪歪扭扭的寫了「Happy Birthday」,字跡和她的性格一樣瀟灑,如此不羈。

摀著臉頰驚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他早忘了自己的生日。一直以來他都是個不太過節、慶祝節日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頭到底有多少天是自己記得住的,五根手指數得出來──而且還有剩。

「阿斯蘭?」

她歪頭看著他,一臉疑惑。

好想抱她、親親她的臉......為什麼,她總是喜歡這樣,打擊他其實脆弱不堪的心?

蛋糕燃起了蠟燭,她逼著他許願。

她拍胸脯保證:

「把兩個願望說出來,我做得到的一定幫你實現!」

所以他說,第一個願望是她的吻;她掰住他的肩膀親吻他的額。

而他又說,第二個願望還是她的吻;她笑嘻嘻的環住他的頸項親吻他的臉。

忍不住抱怨:

「卡佳里是小氣鬼!」

她抱著肚子不客氣的放聲狂笑,之後用力轉過他的臉,狠狠親了他的嘴三下。

氣氛開始逐添曖昧......

......

經常站在她身後曖昧的兩步間,安靜的注視她堅毅的背影。

為此,她不滿,但他只會輕輕回以一抹笑。

有時她會故意賭氣的緊緊捉住他的手臂;有時則不安的用眼神示意──希望和他併肩走在一起。

他們都是太過高傲的人,學不來低頭,吃了虧只會默默承受而吐不出話來反駁,撒嬌或許是唯一能向對方表達怯懦的方式。

這時的他會走到她身邊,用力握住她的手,除此之外,其實無話可說。

喜歡將頭埋在她的頸肩處,輕輕擁抱的感覺。她可能會哇哇哇的大叫,然後害羞的一腳將他踢開,之後在他假裝受傷了蹲在地上畫圈圈時窘迫的繞回來戳他的背。

他會趁機將她拐進懷裡,然後低頭親吻她。

......

一直都希望,有天能和她牽著手,到達一個沒有戰火的世界。

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住在臨海的小房子中、早晨從對方的懷抱中醒來、下午牽手散步夕陽的餘暉下。可以吵吵小架、鬥鬥嘴,臉紅兮兮的親吻彼此的臉。

不用被責任綑綁,沒有種族對立,平平凡凡,簡簡單單。

可以無所顧忌在一起。

──想要到達那樣的世界。


第一次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她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臉,鼻尖抵鼻尖。

那瞬間,幸福得令人心疼,卻落不下眼淚。

細聲聊天,直到她不小心模模糊糊的入睡,直到自己也不小心入睡。


那時,她在身邊。

真實地,在自己身邊。



一直很有默契,鮮少過問彼此空閑時的任何事,除非對方自己提及。

所以當她碰碰碰拿著照片跑來找他時,他有那麼一瞬間是驚訝的,但太過熱切的眼神洩了她的底,反倒令他想笑。

她指著照片看著他:

「阿斯蘭,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單純的問句。

他垂眼去看她究竟拿來了什麼需要他解釋的東西,那瞬間,差點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照片裡的背景是一間咖啡廳,他在裡頭和一個紅頭髮的女孩有說有笑,照片的角度和光線都捉得極為巧妙,人物的特寫也非常的清晰明瞭。

他強忍著笑意和她打馬虎眼:

「卡佳里想聽我說什麼?──這照片拍得真好?還是這紅髮的女孩子真可愛?」

其實事實是什麼,他相信她和他一樣清楚明白,但她還是伸手給了他一記爆栗,打疼了他的腦袋。

「誰要你說這個啊?」

翻個白眼,又捏了他的臉一把。

伸手拍掉她對自己毛手毛腳的貓爪,將她拎過來自己懷裡摟著。眼睛對眼睛,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微微呼出來的氣息。

她說:

「吶,阿斯蘭,我都收到人家處心機慮拍到的照片,甚至聽了一整天洋洋灑灑的──阿斯蘭?薩拉這人又勾搭上別的女孩子了──說你要對我始亂終棄的指控......你不稍微解釋一下哦?」

很自然的伸手環住他的頸子,她笑得不懷好意。

他只是眨眨眼,反問:

「卡佳里相信?」

輕笑。這絕對不是他太有自信,而是事實的真相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

她煞有其事的認真思考了一下,嚴肅的板起臉孔,道:

「雖然我很想抱著肚子狂笑說是他們想太多,可是這樣做,又會被說我太不懂人心險惡──他們說阿斯蘭‧薩拉你是前科犯。」

手指用力戳他的胸膛,還是忍不住笑出來,她好玩的伸手拉扯他的臉頰。

輕輕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問:

「那妳想要我解釋哪方面?」

她說,「他們」,表示這是複數詞,並非指單一個體。

人都很易捕風捉影,那幾張照片既然都拍得如此曖昧,若真有意抹黑,一定也能鬧得滿城風雨。

聞言,她皺皺鼻子。

「看你啊,讓我好交差就好,免得落人口實說我這女朋友當得不夠稱職,連男朋友在外頭搞什麼飛機都不知道。」

隨後,表情一轉,滿臉好奇的問他:

「呐,說咩說咩,你們是談戀愛還是談事情啊,阿斯蘭‧薩拉先生?」

熱切萬分的琥珀色眼珠溜溜轉──分明想逗他玩,他才不上當。

「嘿,我不告訴妳~」

拉長尾音,非常欠揍的回答,將她壓倒在地,又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他說:

「卡佳里只要照實告訴他們妳的看法就好──還是妳對我不放心?」

他承認自己有一半是男性自尊心做祟──誰叫她連吃個醋都不會?

「嘖,你這無恥的心機男!」

這是她最後的評語。說完便反身推倒他,整個人鴨霸的掛在他身上當起軟骨貓,矇頭睡起了她的大頭覺。

......

──明明是她比較有心機!

一秒入睡的某人讓他徹底無語。

──有床不睡幹嘛要睡地板?!

他很認命的嘆氣,抱著某隻八爪章魚爬起身,想把她從身上扒下來丟上床讓她好睡一點,卻發現──她的手勁真的不是一般的超水平!

只好哀怨的和她在同一之床上躺下任她當抱枕。

說真的,被人這樣抱著睡了一整晚的下場是──他腰酸背痛了好久......抱人睡覺的那一個倒是神清氣爽得讓人想狠狠咬死她!



和她生活的日子裡,一年裡頭總有那麼幾天,有固定的聚會。

一群人聚在一起,可能在歐普,也可能在殖民地,男女各一邊,互相聊聊心事談談天。

癱在客廳裡頭喝啤酒──那裡是男人的世界,女性止步。

但一票男人聚在一起時總免不了一些限制級的話題,東拉西扯之間人總會被問到某些尷尬事──好比說你和某某某進展如何、前進到幾壘、諸如此類白目問題一大堆。

他一直都是個誠實的孩子,自認當人當得問心無愧。

只是正直如他,得到的回應卻是這樣──

友人D怪叫出聲:

「阿斯蘭‧薩拉你這個柳下惠!戀人在懷和你親親抱抱一整晚,居然都擦不出半點火花?!──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甚至妄想脫他衣服檢驗他性別。

他一面微笑,一面拐著D的臉,狠狠讓他親吻牆面。

而友人K是揪著他的領子,一面哭、一面揍他,然後恨恨地罵道:

「阿斯蘭──你這個禽獸──!」

他極力按捺想問候他家祖母的衝動,抬腿給了他一腳當作回應。

──這個早和殖民地和平歌姬私下訂婚閃瞎他眼睛的混小子才沒資格批評他!

友人Y更是一臉不敢置信,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冰藍色的眼眸他如看洪水猛獸,只用眼神寫著兩個字──怪物!

他很無奈,無法理解自己不揮出再見全壘打真的有那麼可悲?所以活該被針對?

鬱悶的灌了兩口啤酒,他問:

「你們認為我和她在這個時間點回本壘真的是適合的嗎?」

又接著說:

「我有想到的世界,但在到達之前,我只想盡自己所能的守護她。」

他和她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雖然他不否認很多時候會對她懷有某些不純潔的幻想,但這些在到達他想去的目的地前都是能夠壓抑忍耐的──想要守護她不讓她受傷的信念強過一切,他便是為此而站在她身邊。

唇瓣扯出一抹笑,客廳裡頓時間鴉雀無聲,靜得連某人倒抽氣的聲音聽起來都如此刺耳。

那人告訴他:

「阿斯蘭,答應我──卡佳里可以為了任何事而哭,就只有你,不能成為讓她哭泣的理由。」

紫槿色的眼眸懼怕的看著他,連話語聽起來都有一些顫抖。

聞言,他只是笑笑,靜默不語。








在阿斯蘭生日更新這個章節的我好像很不厚道OTZ
不過最近討厭的事情太多實在沒心情去爬下面的文
就一直拖一直拖~拖到阿斯蘭的生日到了~
我都不能把卡佳里送給他(被踢)
不過至少讓他卡了一點油當補償~所以也別鞭我了T^T
一直都在思考到底這篇要走Bad End還是Happy Endding...
其實前者是原本發呆時的最終向...
可是我還是會很心痛的呀...(淚)

結論:結果我的短篇又破一萬大關了...(遠目)

阿斯蘭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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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ninre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