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s the wind…

 
★★★★★★
 
 

一手支著臉，一手翻著永遠看不完的報告，龍晴揚的表情揪結成一團。

「嘎啊啊，人生真無趣啊！」

隨手把資料夾往旁邊一丟，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龍晴揚不是個太有野心的人，也很懶得爬高，但就運氣來說，她似乎走得比許多人都要來得快且順遂。

趴在桌子上看著冗淨的辦公室發呆，龍晴揚兩眼發直的盯著門口透出的一點天空看。

其實，她不只一次，問過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甩甩頭，瞥了一眼手上的手錶，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下午例行的體育課。

龍晴揚從辦公椅上爬起，隨手抓了一件外套，筆直的往外走去。 


說是體育課，在這所學校裡，或許稱之為下午的「操練」會比較貼切一點。

通常這種時間，都是同一個連隊的學長姐帶著同一連隊的學弟妹做帶跑的動作、踢正步或基本教練之類的，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才會有一些少許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運動──除非自己隊上的學長姐比較佛心，會規劃時間給你用。

龍晴揚已經記不太起來，她有多久沒上過體育課了。

因為身處於學長學弟制的學校，最悲慘的時期通常都只是剛進學校沒多久的一、二年級的時候，那時頭頂上的學長姐通常都喜歡玩弄新進的菜鳥學弟妹。

四年級玩弄三年級，三年級玩弄二年級，一年級則是被所有年級的學長姐玩弄，但如果能平安的「活」到三年級，這些菜鳥也差不多都變成老油條了，懂得蹺課的哲學。

坐在操場旁的階梯上，由上而下的看著底下活動的人群，說真話，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她都不認識，而且連半點印象也沒有。

對人群，龍晴揚有點冷感，不太喜歡和別人打交道，也不太喜歡交際，她認識的人大多都是和她處在同一個空間、同一個環境、可能是自己來和她打交道，亦或是她自己不得不去和別人攀談的對象。

有時龍晴揚會想，她的生活圈是不是太過貧瘠了一點？貧瘠到，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悲。

儘管，她的路，看起來走得很順遂。

儘管，她給人看起來的感覺，是身邊總環繞著許多人。

叫得出名字的臉孔總是那幾個，有時還會叫錯別人的名字……所以，有許多的時候，她並不喜歡說話，只會安靜的坐在角落觀察人群，忽冷忽熱的性格，連她自己都捉摸不定。

在龍晴揚自己的印象裡，究竟該說她是開朗還是封閉呢？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該怎麼定位。

──「姆，我有多重人格！」

最後都是這麼回答的。

眼角掃到一抹很熟悉的身影，那個人雖然離她離得有好一大段的距離，但動作，龍晴揚還是看得很清楚。

「原來他這星期值星啊。」

這是肯定句。

龍晴揚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新習慣，或者，是因為對方本身就是個會吸引旁人目光的存在，所以她的視線才會很理所當然的跟著他跑。

她所注視的那個人，在這所學校裡還算醒目──因為那頭銀白色的頭髮和冰藍色的眼睛。

──據說，那個人是被她連哄帶騙拐進學校裡的，小她一屆的弟弟。

「說是雙胞胎嘛……其實我也知道為什麼人家會說不像啦。」

龍晴揚隨手從地上撿起一片葉子放在手上把玩，一面喃喃自語。

「除了長相，連『本質』也不一樣啊。」

唇角習慣性的勾起一抹笑，她知道，自己笑得很不在乎。

表象下的真實，有時只有自己知道。

因為不是打小一起長大，再則，真正和「弟弟」有交集，算起來還不滿五年，時間有點短，比起很多人，要龍晴揚真的肯花心思去注意，大概需要一條「線」，而「弟弟」的稱呼，則是那一條「線」──這條「線」還是「弟弟」先牽起來放到她手上的。

龍晴揚是個很矛盾的人，她自己知道，而且，她偶爾還喜歡點火自焚呢！所以常常喜歡放著思緒亂轉，然後將自己轉進死胡同裡，出不來。


……


那是還很小的時候，「線」悄悄的從那時搭起，只是並沒有很牢固──因為，當時「弟弟」的表情很臭。

記得，那好像是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所擁有的人，不可能陪你走到最後的那個時候吧，她看著那群很在意的人的背影，然後偷偷轉頭離去。

龍晴揚當時猜想，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她一直都很安靜。

她開始一個人在大房子裡四處走動，試著找一個不會被別人發現的出口，然後，她發現了一扇關起來的白色大門。

龍晴揚走上前，抬頭看著那扇門，再看看自己的手，想試著推開它，卻在碰到那扇門之前，先被另一隻手拖著走。

──「那邊沒路啦，我們走這邊。」

很不高興男音嘟嘟嚷嚷。

拉她的人沒有轉頭看她，只是自顧自的拖著她走。

──「……多管閒事？我該這樣說你嗎？」

看著不明所以就被拉著走的自己，龍晴揚笑了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推開抓著她的那隻手，也很懶得去想。

龍晴揚曾試著回憶，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麼，是因為都已經被發現了所以放棄？還是因為有人發現，所以覺得有趣？她想不起來。

她只知道，當時的「弟弟」表情很不情願。

──「隨便妳愛怎麼想，反正別走那條路就對了。」

「弟弟」的口氣很差。

──「哦。」

龍晴揚應了一聲，手還是沒特意去推開。

從那之後過了幾年，她和他，兩人沒有半點交集。

龍晴揚繼續過著漫無目標的人生，甚至幾乎是惡意的把自己孤立起來──她一直認為，自己會選擇那樣自我孤立的方式一直走下去。

但是那個從來沒什麼交集的「弟弟」卻奔回來了。

──「喂喂，『聽說』我是妳『弟弟』。」

再度出現的「他」這樣說，眼神少了以前的冰冷。

──「……哦。」

龍晴揚不怎麼意外，因為她所處的地方是一個關係很複雜的大家族，父母沒有很認真的教養自己的小孩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所以，儘管是突如其來的被告知，她也不覺得這句話會對她造成什麼特別的衝擊性，只是有點無言而已。

她大概是花了三秒消化了這句話後，就接受了這個既定的事實吧，龍晴揚想。

不過，在「弟弟」在宣告了他的「定位」後，龍晴揚的生活卻產生了很大的變化──那個稱為「弟弟」的傢伙非常喜歡插手管她的生活方式。
好比說龍晴揚喜歡爬上屋頂曬太陽發呆，那個「弟弟」沒事就愛跟過來，跟她看著同一個方向的天空發呆。

好比說龍晴揚喜歡一個人躲在角落發芽，那個「弟弟」沒事就會跑來角落將她連根拔起，還笑得很無害。

曾經，龍晴揚這麼笑著問過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囉嗦？」

她不喜歡動，尤其是違背自己本意的「動」。

但是那個名為「龍青漓」的「弟弟」卻這麼回答：「沒有，因為我只管妳而已，妳欠人管。」

他眨眨眼，回以一抹微笑，還笑得很燦爛。

龍晴揚發誓，她當時真的有想掐死那個「弟弟」的衝動。


……


手指頭翻轉著手上的落葉，龍晴揚繼續盯著很熟悉的那抹背影。

很俐落的指揮動作，身高跟體型也都還不錯……嗯，之前集訓時，他的判斷力跟臨場反應也都很不錯──過一陣子應該會爬得很快。

──「妳那個弟弟跟妳一樣變態。」

至少她親愛的弟弟的直屬學長是這麼告訴龍晴揚的，雖然她聽完後送了那位同班卻沒什麼特別交集的同學後腦勺一拳。

──她一點都不變態。

視線轉到手指頭上翻轉的落葉，龍晴揚呆了一下，直到她覺得有人看著她的方向，她才回過神。

底下，有著一頭銀髮的值星官看著她，雙腳合併，朝她行了一個軍禮。

──妳在那邊幹嘛啊？

龍晴揚覺得他似乎在這樣問。

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龍晴揚朝對方回了一個舉手禮。

──發呆發芽。

輕輕笑了幾聲，她伸手指了指他身後的小朋友們，揮一揮手，示意他繼續去管教他家小孩。

在外面發呆的時間似乎也夠了，龍晴揚穿起隨手帶出來的外套。

十一月的天氣，在地勢有點高的盆地上其實有些冷，雖然是還不到在制服裡面穿高領襯衣的時節，但是傍晚吹來的風還是帶有幾絲寒意的。

龍晴揚慢條斯理的往連隊的辦公室方向走，她記得晚一點會有人跑來抽查她的作業進度──雖然她的東西是都弄完了，不過這種三不五時來一次的壓力還真讓她有些無奈。

行走間，她的視界裡面出現一個急急奔跑的身影，因為對方穿著短袖的運動服，所以龍晴揚還多看了對方幾眼。

她記得，雖然制服裡還不能加高領襯衣，但學校也宣布換季了，就算是十一月初的秋天，規定就是規定。

對方是個女孩子，她跑去的方向是大操場，基於好奇的天性，龍晴揚緩了一下回辦公室的時間，轉身走回操場想偷偷研究她究竟是哪個隊上的小朋友。

因為面孔很生，她猜想應該是今年新進的新生吧。

只見穿著短袖運動服的小學妹在那個銀色頭髮的值星官面前停住腳步，朝他行了個禮，但似乎是被值星官狠狠的臭罵了一頓，然後被罰蛙跳操場。

雖然心裡還是疑惑為什麼在這個有點涼意的日子，學妹會穿著短袖，龍晴揚還是沒步下操場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默默的將疑問收在心裡，轉身走回關她關很久的那間辦公室。

──不回去，下個被罰的絕對會變成她自己。

就某方面來說，那個要來抽查她作業的人，可是她的剋星……

踩在柏油路上的步伐有點懶懶的，又一波微撫的秋風吹來，龍晴揚下意識拉了拉穿在身上的制服。

嗯，她覺得，過不久，答案應該會自己送上門來，不需要急於一時的去知道，龍晴揚有這種預感。

……天，真的有點涼啊。






小記：荒廢了一陣子，後來發現底下的文可能要重寫了(被巴)
日記文章還龜毛求庛也真是OOXX哩...= 3 =
所謂的心情有時候還真是矛盾囧rz
三更半夜寫考卷還一邊玩一邊看小說，這樣好像不太好(喂)